灶雞仔

「灶雞仔」是我讀國民小學ê同窗ê兼好朋友，雖然畢業了後，因為種種ê原因，阮就真少見面矣，毋過，我猶是定定會聽著伊ê消息，想起伊ê代誌。

灶雞仔，當然毋是伊ê本名，其實伊ê老爸有共伊號一个誠體面ê名，叫做「李興華」。對遮，咱會當看出當初時伊ê老爸對伊，應該是有真大ê寄望。

到底伊後來那會號做灶雞仔？是啥人代先叫ê？我嘛毋知影，可能佮伊ê外表有關係。伊人生做細漢細漢、㾪巴㾪巴；面肉黃酸黃酸、頭毛又閣紅芽紅芽，看起來，就是一款營養不良ê模樣。

毋過，伊逐工元氣十足、精神百倍，行路總是沿路趒沿路跳，親像草蜢仔仝款。特別是，伊有夠愛呼噓仔，不管去到佗位，做啥代誌，差不多攏會聽著伊ê呼噓仔聲，毋但𠢕呼、又閣好聽。無看-過，實在真oh去想像，伊彼个細細个仔ê喙，那會當變出遐爾濟款無仝ê音樂出-來？彼種聲音，準講已經過去三、四十冬矣，到今，我猶是無法度放袂記。無定著，灶雞仔ê外號，就是因為按呢來ê嘛有可能。

佇一般人看來，特別是學校先生佮同窗ê心目中，灶雞仔百面是一个標準ê「歹學生」。

伊差不多逐工攏遲到、上課定定咧tuh-ku、三不五時偷逃學、作業毋捌準時交、成績永遠上尾名；猶有，無鉸指甲、無tsah手巾仔衛生紙、無洗身軀無換衫褲……會使講，所有「歹學生」ê條件，伊攏佔齊全。毋才講，有影是揣無人欲佮伊做伙。老師看伊無目地，同學嘛排斥伊，干焦我這个，人講ê「好學生」，顛倒佮伊較有緣。

我感覺，伊準講有誠濟問題，毋過，伊袂去kâng騙、袂去kâng偷；毋捌去欺負人、毋捌去傷害人，準講䆀，嘛䆀伊家己爾。

尤其是有一擺，班裡ê惡霸，彼个大箍仔「棺材邦」公開搶我ê物件，我較軟汫又閣無膽，毋敢佮伊輸贏。其他ê同學，有ê激恬恬、有ê準無看，無人敢喝聲、無人敢插手。

「物件還人啦！」逐家攏毋敢出面ê時，灶雞仔hiông-hiông徛出來講話。

「幹！外省豬仔！你講啥潲？」棺材邦看著灶雞仔竟然敢對伊嗆聲，感覺真意外、口氣誠歹聽，行到面頭前，出手共灶雞仔sak 一下倒siàng-hiànn。

「我幹恁娘！」聽著棺材邦先用話糟蹋，閣出手共拍，灶雞仔誶一聲，規个人對棺材邦ê腹肚心挵過去，棺材邦無張持，一箍人tǹg-lap坐佇塗跤。

「你該死矣！」棺材邦氣phut-phut，即時peh起來，紲手提一條椅頭仔對灶雞仔ê身軀頂hám落去。

灶雞仔人細漢，跤手猛掠，一閃身，顛倒來到棺材邦ê尻川後，跳上伊ê尻脊骿，兩支手像鐵箍共伊ê頷頸束牢咧。

棺材邦人大箍、身軀大欉，翻手想欲共灶雞仔giú-落，又閣giú袂落；出力想欲共灶雞仔hiù開，嘛是hiù袂開。不管伊按怎大聲叫、出力，灶雞仔就親像一隻土狗仝款，絚絚咬佇彼隻山豬ê頷頸，無欲放。

「幹什麼！」正當棺材邦開始面肉浮青筋、目珠吊白仁，眾人攏驚kah毋知欲按怎ê時陣，老師hiông-hiông傱入來，大力喝一聲，趕緊共兩个giú乎開。兩人先予老師𤆬去辦公室。聽講，一个人先摃十个尻川䫌，紲落來，上課ê時，閣hông罰去跪佇教室頭前，講台ê 兩爿。

棺材邦跪佇倒手爿，伊ê人大欉又閣粗勇，規个面臭konn-konn、懊tū-tū，看起來足毋甘願ê樣；灶雞仔跪咧正手爿，伊生做細漢又閣薄板，一箍人無意無意、無神無神，應該是感覺無聊ê款；老師徛佇台仔頂氣phut-phut，一下仔斡頭看兩个，一下仔斡頭看阮逐家，一直罵、一直念……

看著這款情形，我無張持想起早前捌佇廟裡，看過ê城隍爺佮邊仔ê七爺、八爺，雖罔ê身材、體格無相仝，毋過彼款氣氛、心情差不多。

放學了後，我佮灶雞仔做伙轉去。伊正爿喙䫌小可凝血、兩支手骨幾跡烏青，毋知是去予棺材邦拍著，抑是去予老師摃ê？伊今仔日先佮同學相拍閣予老師體罰，毋過，看起來若像無啥要緊，規路照常跳伊跤步、呼伊噓仔，閣招我禮拜佮伊去掠蟋蟀仔。

就按呢，阮兩人變做上好ê朋友。我分伊衛生紙、教伊寫作業，請伊食sì-siù；下課ê時，做伙𨑨迌；放學以後，鬥陣轉去；連歇假，嘛相招四界去löng-liú-lian。

彼擺事件了後，班裡，包含棺材邦在內所有ê同學，就無人閣敢欺負我矣，嘛無人敢佇灶雞仔ê面頭前講伊ê歹話。毋過，當私底下咧鄙相伊「外省豬仔」ê時，我喙裡雖罔毋敢為伊出聲、替伊講話，心內猶是感覺真艱苦、誠毋甘。